【辽荀】夜宵饺子一碗二十个 2
两三天的戏，拍得出乎荀彧意料的顺利。他向来很快就能和对手演员达成默契，与他合作过的人总感激他亲近随和，愿意迁就配合，“但实际上早被你牵着鼻子带着走了，”郭嘉曾经当面吐槽，“亲切就是你的气场，可惜他们发现不了。”
他此前和张辽不认识，也因此在行程安排里多留了半天时间——这一般来说足以他摸清对方的路数，并找到最为妥当的合作方式。
可这次连半天都不需要。
张辽不需要被“摸清”，也不需要被“配合”。他的技巧非常工整，一看便知受过相当完整的训练；同时又带着他独有的质朴与灵性，他的风格与他的角色一样，光明磊落，既不过分强硬，也不失于怯懦。荀彧难得可以将全部心思都放在自己的角色上，进度自然比他预计中还要快，不出三天便杀青了。
杀青的最后一场戏是和曹丕他们一起的，宣发很早就来了人在一旁等着拍摄花絮。荀彧逐一和众人道别，拍拍曹丕的肩膀夸他进步很大，又陆续和几个年轻演员拥抱合影。张辽一直站在一边，只在众人都渐渐散去后，才和荀彧握了握手，说的话也中规中矩，“谢谢您这几天的提点指教。”
荀彧看着他，难得有些欲言又止。“你演得非常好。”他最后说。
他刚回到房车上拿回手机，就看到郭嘉发过来的消息：【我听说你这就杀青了？没大夜？】
【嗯，很顺利。这次的戏应该会有水花。】
他和主角团的戏虽然不过两场，但也已看出各人的水平。曹丕显然卯足了劲下了苦功不说，他的主要对手男二号演员水平也相当出彩。其余的演员水准都在及格线以上，只要他们保持这个水平，这戏就算撑起来了，而曹操自然能保证其他方面锦上添花。
【嗯，太子爷有点拼劲。】
荀彧想了想，又发了一条。 【你上次说张辽没有意愿再演戏，是真的吗？】
这回郭嘉过了好一阵子才回他。
【我就知道你也会觉得可惜。】后面跟了一大串，说他在剧组时是曾如何试图说服张辽加入曹魏娱乐，但好赖话说尽，对方就是油盐不进，他猜测朋友公司经营不善可能并不是唯一的原因。
【这人应该是喜欢演戏的，】郭嘉最后总结，【他不是科班出身，是大学毕业以后才决定入行，又去报班学的。他是有天分不假，但才几部戏技巧就娴熟到这个地步，说明他自己本身很愿意琢磨。】
不用说，曹操估计也对这件事很失落。曹魏娱乐如今正处在一个青黄不接的时期，早年跟着曹操的演员要么早已离开自己成立工作室单干，要么已经功成名就，乐得享受，不太接工作了。曹丕这一批人还没起来，郭嘉又已经转了幕后，目前还在活跃又正当红的，也就是荀彧了。如果张辽愿意加入，那无疑是最好的结果：他不像曹丕那样还需要更多的磨练，个人的风格类型又是圈子里较为稀缺的，只需要给他一部主演戏，凭他的外形条件和业务能力，一炮而红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。
但无论如何，总该尊重个人自己的选择。荀彧虽然也感到惋惜，但也没再多问。他接下来还有一部电影要拍，正好用多出来的时间提前到下一个组的场地做准备。
张辽的事，也很快就被他抛在脑后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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再次与张辽发生交集是在三个多月后。彼时荀彧刚刚从一个主演的电影里杀青，正准备去一个海岛度假。他去年刚刚得了奖，虽然不至于像刚出头的某些新人演员那样炙手可热，却也是各个项目争抢的目标，已经连轴转了将近一年，前阵子唯一空出来的几天时间，还被拉去给曹丕撑场子。因此曹操很早就安排下去，等电影拍完暂时不接通告，先让他好好休息一阵。荀彧在家里待了近一周，然后预定了去海岛放松的行程。
他的粉丝群体结构相当稳定，大部分人都已经粉了他好几年，也早过了一开始的围追堵截的狂热期，现在已经很少有在机场专门蹲守他的了。曹魏的保密工作又向来做得极好，荀彧这次索性给助理也放了假，自己简单收拾了一番，独自去了机场。
许都机场人向来极多，荀彧又打扮得低调，因此轻车熟路，很快就到了他常用的贵宾候机厅。这个候机厅是机场规格最高的候机厅，私密性也相对最强。候机厅里的人不多，看起来都在忙着自己的事，荀彧找了个角落放好随身行李，便打算找前台帮他代办值机。可他刚走到前台，就听到了服务人员相当为难的声音：“……他没有预定，这样不符合规定。”
对讲机那边的声音无奈中透着焦急：“好歹多少算是个小明星，现在被围追堵截，要出了什么事我们没法负责任！更何况还有一群小姑娘跟着什么记者混在一给人快逼进墙角了都！要不是离你们这最近，我就把人带去我那儿了！”
荀彧听见了对讲机那一头的几声零碎断续的叫喊声，一瞬间明白了被拦着的人是谁。
“这是我朋友，”他起身去了前台，“让他进来，有额外费用我来补。”
有了他做保票，没过多久，就看到机场保安满头大汗地带着一个人进了贵宾休息室。
“你说说你也是，”等到外面跟着的人渐渐散去，保安边拿帽子扇风边数落，“我看你多少也知道些这情况吧，你们明星来机场怎么还能一个人都不带的？这也就是碰到我，你知道吧，要是把你扔在那儿不管也成，这不是机场的责任啊。”
他对面的人一声不吭，抿着嘴默默点头。荀彧递了瓶矿泉水给他，转头对保安道：“他是和我一起的，原本要一起过来的，但阴差阳错时间没赶上。这回真是谢谢您了。”
“没事，其实我们能管当然也会尽量帮忙……现在这些小姑娘，有些是天天都在机场里待着，赶也赶不走，你们圈子里的人她们个个都能叫上名儿，所以你们还真别放松警惕，都多注意注意……欸？您不是那个裴军师吗？一个人跑到敌军大营里那个，我认得您！您给我签个名吧！”
他说的是荀彧成名后的一个电视剧角色，是三年前他在圈内逐渐站稳脚跟后第一部男主剧，上星播出后效果极佳，现在一些地方电视台还在轮播。
荀彧和保安合了影，回身再看时，那人还默默地站在一旁，手里拎着个行李箱。他刚刚递过去的水原封未动，被他就那么拿在手里。
见荀彧看过来，他目光未动，仍如刚才一般直直地望着他。
“我是准备去度假的，”荀彧想了想，斟酌着语气道，“你不用有什么顾虑，这件事我不会告诉任何人。”
他前几个月一直在剧组里拍戏，张辽的事情是他上周开始休假后，才陆陆续续从郭嘉那里得知的。
月余前，吕布正式发出公告，宣布将暂时开始休养，同时，媒体爆出了他旗下公司被曹魏收购的消息。凤仙公司经营不善多年，资金流也很早就出了问题，这些在圈内早已不是秘密。近两年因为外部环境影响，行业状况不景气，这对凤仙来说无疑是雪上加霜，吕布对个人事业和公司业务更是已经无暇兼顾。此时曹魏接手，他又不愿意待在曹操麾下，自然只能先暂时离开，等待机会重振旗鼓。但就外界看来，这一决定却极为突然。吕布的粉丝还满心期盼着他的下一部电影，盼着他微博营业，万万没想到等来的却是这样一份公告。茫然之际，他们将怒火转向了收购凤仙的曹魏娱乐，认为是曹操招揽吕布不成便恶意打压，反手逼退了她们的偶像。
曹操作为圈里数一数二的制片人，在粉丝群体里知名度极高，几乎无人不晓。曹魏娱乐官博底下也常年被各路骂他的粉丝占据，其中包括：认为曹魏亏待荀彧、让他一人养全公司的荀彧粉丝；认为曹魏不看重郭嘉、不好好捧他导致他只能转型幕后的郭嘉粉丝；认为曹魏忘恩负义，利用陈宫后就无情将他踢开的陈宫粉丝等等。曹操对这些早已习以为常。曹魏自己人都非常清楚老板是什么样的人，并不会因此和公司生了嫌隙。而他自己又不是艺人，自然更懒得花功夫去为自己做公关。何况，只要粉丝认为他们的偶像受尽了委屈，他们的黏度也会更高，这对艺人来说反而是好事。
因此，面对这次吕布的事，曹操也打算按照一贯的方式冷处理，反正这些骂他的粉丝又见不到他的人，也就在网上过过嘴瘾，等到风波平息后自然也就忘了。
事态原本也确实按照这个方向发展，吕布的粉丝发泄了一通后，发现并没有什么作用，也就慢慢冷静下来，开始纷纷表明会一直守候吕布，等待他归来。可偏偏就在这时，曹丕的那部电视剧，官宣了第二批演员阵容。
那部剧彼时还在最后的拍摄收尾阶段，因为曹操言明这次什么都要给到最好，因此宣发也自然卯足了劲，决定早早就开始宣发预热，通过各种物料发放逐步将观众的胃口吊起来。郭嘉是第一批被宣布的，这让郭嘉的粉丝兴奋不已，已经主动当起自来水刷起了话题。第二批官宣阵容里最引人瞩目的自然是荀彧，宣发打的主意也是希望荀彧的粉丝能免费为剧做宣传。此外，荀彧和郭嘉已经多年没有合作，这是他们难得同时在一个剧中出现。虽然实际上两人的角色没有什么交集，但前期打出“荀郭再度铜矿”的旗号，也能吸引不少好奇的路人。
宣发将什么都考虑到了，可偏偏百密一疏，在这个当口，将张辽也放入了第二批官宣阵容之中。张辽还没有打开知名度，剧中又和荀彧有重头对手戏，按理说将他和荀彧放在同一批官宣是非常合理的。可宣发低估了吕布粉丝对凤仙公司的熟悉程度。她们原本就因为收购的事对曹魏十分关注，自然也看到了曹魏新剧的官宣阵容，并认出了张辽——他虽然不出名，但此前也在凤仙公司的自制剧里露过多次脸。
这边凤仙刚被收购，旗下最红的艺人兼老板宣布暂时休息，底下的人立刻就参与了曹魏独资的大制作——吕布的粉丝会怎么想不言而喻。他们无从排解的不解与失落一下子找到了宣泄口，一股脑地都冲着张辽去了。
“一开始那条官宣微博底下还都是你的粉丝在表示期待， 哦还有你我的cp粉，”郭嘉跟荀彧说到这里时还颇为感慨，“没多久就全部都是骂张辽叛徒白眼狼的吕布粉丝了。”
粉群如此迅速地被煽动并一致针对张辽，有背后推手的可能性很大，但在这件事上曹魏已经失了先机，此时再出面澄清也无法被愤怒的粉丝相信，反而会更让人觉得张辽和他们是一伙的，只能延续之前的冷处理。
“没想到会对你的出行都造成影响是我们的疏忽，”荀彧叹了口气，“如果你有需要，我可以让联系一个朋友，帮忙在这段时间负责你的出行和隐私保护。”
如他所料， 张辽摇了摇头。
“不会持续多久的。何况我很快也不在这里待了，这都是暂时的麻烦。”
荀彧看着他的眼睛，忽然明白了为什么他显然很喜欢演戏，却又不愿意继续在演艺圈工作了。
他想了想，最终还是没有控制自己，久违地说了句不合时宜的话。
“这些麻烦都不是不能解决的——如果只是因为这个放弃了热爱做的事，我觉得很可惜。”
张辽坐在他对面的沙发上，低着头没有看他，荀彧只看到他的喉结轻轻动了一下。
TBC
